《海棠依舊》導演闡述
文本的創作背景
《海棠依舊》的劇本正式動筆是始于2009年夏,一些具體的故事的線索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進行編織和組建的。但是故事的內核,卻起始于很早。
80年代,改革開放,整個社會開始以經濟發展為主要議題。經過了90年代的動蕩,千禧年的迷茫,人們開始慢慢適應了這種快節奏的生活,并一一爭先恐后地踏進了這種潮流之中。
05年后,首先是上海,杭州緊隨其后,緊接著,北京等全國性大型城市,相繼開始了這一場波濤洶涌的房價漲潮。自06年以來,北京的房價漲幅已經不知翻了多少倍,即便是今日,每天的房價動蕩也是瞬息萬變,既讓人聯想到07年的股市,又讓人想起了法幣時期的物價。歸根到底,是什么引起房價的哄漲?市場。市場由什么構成?消費者。消費者是什么?人。
城市里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人。原本屬于這里的,以及原本不屬于這里的。這里曾經的主人,這里未來的主人。捍衛者、征服者、追逐者、守望者,都在這北京城里。他們有曾經世代在此居住的“老北京”;有已經功成名就,要來“天子腳下”一展宏圖的“成功者”;有抱著夢想,來到大城市,來看看城里的月亮是否更圓的“蟻族”……等等等等,欲潮催動著人潮,各種文化、理念的沖突和交融,使一座北京城即將要進行一場轟轟烈烈的“換血”。
我們無意于站在任何一方的角度,來為某一方辯護或呼喊。我們只能盡量地站在一個客觀地角度平靜地敘述,來默默觀看這一場變革,發生在我們熟悉的北京城,我們日益陌生的北京城。
劇本中的人物、故事,或許是整個北京城的故事,或許就在某個我們熟悉抑或陌生的街頭巷尾,或許他們曾與我們擦肩而過,或許,我們就身在其中。
演出的現實意義
前面說了很多種人,就是這些人,構成了當下大城市中的人潮。而本劇中的人物,也可以一一對號入座。如上文提到,在這次變革和“換血”中,各種理念之間會有一場極大的沖突。其實在每次融合的過程中,這種沖突都是在所難免的,不過隨著歷史的進程,人們漸漸遺忘了那些沖突,而保留下了那些融合的結果。歷史上的那些融合,有時甚至伴隨著血腥的殺戮,而當下的這次融合,也是充滿了激烈的矛盾沖突,當然,社會進步了,人類文明了,不過,在這種文明下,卻仍然保留著最原始的欲望、手段,也保留著最單純的留戀、憧憬。
本劇試圖將這個時代中的這個城市,濃縮在一個即將拆遷的院子里,幾個人身上。這個時代的這個階段即將過去,在歷史的煙云中,其實也就是一個瞬間,我們期待能通過我們的創作,將這個歷史性的時刻記錄下來,沒有喝彩、也沒有惋惜地,去靜靜地觀看著,發生我們身邊的這些人、這些事。
現實生活中,矛盾是尖銳的,也是日益激化的。結合到每個人身上也是不一樣的。蕭老太太心中所堅守的,就是這座院子,對亡夫的半個世紀的承諾。對他來說,一切都生活在過去。沒有未來。而對陸天宇來說,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梁德寶和魏老師,絞盡腦汁地在與開發商斗智斗勇,對他們來說,生活是有希望的,而一切希望,都是寄托在房子上。
魏佳梁辰這一對年輕人,理論上,應當帶有最旺盛的生命力,但是他們卻也在恐懼,恐懼成長,恐懼責任。在當下這個時節里,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房子,成了頭等重要的事情,而他們太過年輕、稚嫩,而房子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巨大壓力,如同五行山一般沉重地壓制下來,使他們焦躁不安。
林志龍則是另一類人的代表,他們帶著夢想來到首都北京。一部分人留下了,一部分人走了。還有一部分本來該走的人堅持著流了下來。林志龍顯然沒有第三類人那么窘迫,他很從容,但他時刻能感到這個城市的人們對他的抵觸和逆反,他用自己的方式來反抗,來融合。而黃永良,則是在另一個極端上尋找到了自己的出路和歸宿,即便這是一條不歸路。
這個時代出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人們對于地域的概念又開始明確起來。網上的很多文章甚至帶有極強的攻擊性。上海白領們發明了一個新興的詞匯“硬盤人”。其典故出自一個叫做 寬帶山 的上海網站。寬帶山上上海人居多,所以上海人關注的話題自然比較多了,而“外地人”作為流動人口很多的上海來說自然是眾多熱門話題之一。但是由于原本中性的詞匯“外地人”由于帶上了一分貶義,有時候便成了防止地域歧視的禁語。因網友習慣用“WDR”縮寫代替“外地人”,之后“WDR”這一縮寫被管理員屏蔽(但當時“外地人”卻未被管理員屏蔽),隨后“VVDR”相繼蒙蔽,但因 WD 兩字母和硬盤生產商西部數據(Western Digital)縮寫相符合,故有用戶將外地人改稱為“西部數據”人,日后逐漸演化成“硬盤人”。
這個帶有極強侮辱性的詞匯的出現,將會更加強烈地加劇上海這座城市里原住居民和外來人口之間的矛盾,也日益成為這座城市的關注重點,如近來所謂的“海派名嘴”周立波,就是以談論硬盤人的脫口秀起家的。但其實,隨著時間,這些爭論和斗爭,都會煙消云散,而這座城市依舊會存在著勃勃生機。
上海市里的本地居民和外來居民的比例是7:13,本地人口占35%,而北京的比例是1:8,本地人口占11%。至于北京是否日后也會產生這種帶有侮辱色彩的詞匯,我們不得而知。但這種沖突,同樣也會出現,這種矛盾,同樣也會激化。
幾輩子街里街坊世交的鄰居,將會在這次換血中,從天壇腳下,搬到五環以外,取而代之的則是高樓大廈,里面的居民則是新北京人。在這里,北京居民帶著他們與生俱來的優點和缺點,帶著這種種不適應,來慢慢地適應這種新的格局。
人類的天性是與記憶作斗爭:努力去銘記那些注定被遺忘的;努力去遺忘那些注定被銘記的。北京城所經歷的這個時刻,其實如同流水一般,不經意地走過,也會不經意的流逝。我們希望能通過我們的作品,來記錄下這個時刻,等到這個時代結束后,人們再回過頭時,能夠靜靜地,回望這個故事,不求他們沉思或反省,只希望他們知道,這里,曾經發生過這樣的一段故事。
本次演出場次全部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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